酒足飯飽,夜色深沉。
“哦,原來你們是來找奇林兄弟的!”
此地位置偏僻,又罕有道路通行,聽說了幾人的來意,宰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,然後繼續道:“二位來到此處並不容易,不如在這多待些日子如何?”
還沒有與這位“不戰而勝”的烏凡比試過,宰吉總是心中發癢。
“時間已經不多了…”烏凡一直愁眉不展,聞言喃喃出聲。
“時間?什麼時間?”宰吉當然不解。
“老大的意思是說他還有要事在身,實在不便久留。”緣樺急忙接過話茬。
“那真是太可惜了…”宰吉麵露憾色,隻能轉移話題,“小高僧,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…”
“直接叫我緣樺便好,小高僧這個稱呼聽起來實在彆扭。”緣樺擺了擺手,“你有什麼疑惑儘管開口便是。”
“小高僧…不,緣樺兄弟,既然你是金沙寺的,這樣飲酒吃肉就不怕違背戒律?”宰吉急忙改口。
“戒律?”緣樺聳了聳肩,“我不過是被寄養在金沙寺的俗家弟子,那些老禿驢的戒律可管不了我!”
“咳咳咳…”一旁飲茶的老鎮長忽然被茶水嗆到。
“師父,您沒事吧?”宰吉急忙為老鎮長撫背。
許是這老鎮長十分注重養生,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大魚大肉,而是守著自己的清湯寡水。
“隻是水有些燙,無妨。”老鎮長示意宰吉不必擔心。
回到原位,宰吉略微思索,再次繼續起了之前的話題,低聲道:“緣樺兄弟,金沙寺的三位大師本領神通廣大,你這樣講就不怕傳到那位不聞大師的耳朵裡?”
“大驚小怪,有什麼可怕的?”緣樺眼簾一垂,“自從金沙寺出事,三位師父就再也沒有出現過,許是早就把我給忘了!我還巴不得被他們聽到,這樣也能記起我來…”
“唉…”宰吉不傻,如何聽不出對方的話中深意,急忙搜尋起新的話題,“緣樺兄弟,敢問你的武器是什麼來頭,竟然連我的神火都煉化不得?”
“其實我也不清楚,這懾心…是三位師父交給我的…”緣樺麵上失落更濃。
宰吉再也沒有多餘話題轉移,一時間陷入了僵局之中。好在此時有房門酸響,打破了這種尷尬局麵。
“蛇叔。”見到來人,黃奇林招呼道。
蛇叔點頭回應,這才淡笑開口:“在地上停留太久,實在是有些不習慣,還是那寒潭之下更適合老夫。”
“前輩請坐,我來給您倒茶!”宰吉急忙拍拍屁股站起身來。
“不必麻煩,老夫是來找你師父的。”蛇叔對著老鎮長招了招手,“阿綠,還請出來一下。”
老鎮長將茶杯放在桌上,對著眾人道:“天色不早了,你們就先在宰吉這裡睡下吧。”
受到老鎮長吩咐,宰吉急忙拾掇起來。
“咦?真是奇怪,這茶水不是已經涼透了嗎?”宰吉拿起老鎮長的杯子,一臉狐疑。
…
“蝮蛇大哥,不知您找阿綠來有什麼事?”隨著蝮蛇來到了峽穀邊緣,老鎮長笑眯眯道。
“大師,這裡沒有外人,您還是不要折煞老夫了…”風聲之中,蛇叔的話語十分模糊,苦笑卻暴露在了月光之下。
月華之下,老鎮長逐漸變了麵容,慈眉善目起來:“花紅草綠人間事,阿紅阿綠隻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,就像蝮蛇與大羅血魔,二者說來不都是一樣…”
“蝮蛇慚愧,不及殺生大師這般灑脫。”聽聞這話,蛇叔的麵色總算恢複一些。
站在蛇叔對麵這位,眼是不見大師的眼,耳是不聞大師的耳,口是不言大師的口,三者合為一體,正是當年的殺生和尚!ωω
時隔多日,殺生二字已經成為了對方的法號。雖然二字凶悍難減,但一在後麵加上大師,卻也變得柔和了許多。
“說吧。”殺生大師負著雙手,享受著從峽穀送來的烈風。
蛇叔微微搖頭:“大師豈能不知道我的來意?”
殺生大師眯眼笑道:“萬事萬物,是因為自然而產生美,若是我每刻都要揣測答案,豈不是破壞了新奇的美感?雖說答案早已注定,但問題卻總是不同…”
蛇叔應了一聲,回道:“老夫不明白,您為何要對他們隱藏身份?”
“自然之美,不可說。”殺生大師笑道。
雖然早就猜到會有此種答案,但親耳聽到還是難免失落,蛇叔隨著殺生大師的目光看向了深不見底的峽穀,被風聲衝淡了些思緒,這才繼續開口:“大師放心,這次比試是靠您的謙讓我們才能獲勝,所以不管怎樣蝮蛇還是會答應您的條件,為您保守住這個秘密!”
殺生大師笑眯眯的眼睛忽然睜開,看向了頭頂月色:“此言差矣,我之所以放棄,是因為我已經看到了結果。”
“結果?”蛇叔蹙眉,“老夫為何看不出這小子有多強悍?竟然連大師都不是他的對手。”
“嗬嗬嗬…”殺生大師再次恢複笑容,“因為老夫能比你看得稍遠一些…”
…
“蛇叔…”
“老夫明白,老夫隻是好奇你們接下來有何安排。”
“蛇叔。”
“話雖如此,但你們此行路上最好要小心一些,畢竟英雄盟的試煉…就要結束了。”蛇叔不能與黃奇林同行,路上難免擔憂。
說著,蛇叔將烏凡召到了身邊:“小子,事情到了現在,再想在靈珠上做文章已是無望,希望你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!”
“烏凡明白。”雖然靈珠之事不儘人意,但他畢竟尋到了值得信賴的幫手,倒也算不上一無所獲,隻是他們相比英雄盟這個龐然大物簡直是滄海一粟,一切舉動都是螳臂當車。
看出了烏凡的心思,蝮蛇略微沉吟,然後拍了拍烏凡的肩膀:“小子,儘管放手去做!記住,天無絕人之路!”
言罷,蝮蛇指了指遠處的一道人影,丟下一句“老夫在下麵等你們…”便閃身離去了。
“二位兄弟,你們這就要走了?”宰吉才剛睡醒,就見到房中空無一人,急忙趕了出來。
烏凡不想打擾此處平靜,對著宰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:“事態緊急,實在不好過多打擾…”說著,他忽然察覺到遠處窗後人影晃動,也是目光閃爍,拍了拍身邊的緣樺:“緣樺,去替我向老鎮長打個招呼。”
“好。”答應一聲,緣樺向著烏凡的指向趕了過去。
“唉,真是可惜!早知道我就不該當這什麼鎮長,不然這次也能和奇林兄弟一樣,跟著二位出去闖蕩一番。”宰吉麵露憾色。
“宰吉兄放心,以後會有機會的。”烏凡笑笑,又忽然記起了什麼,“對了宰吉兄,我想向你打聽個人。”
“烏凡兄弟請講。”宰吉倒是無所謂。
“不知宰吉兄可有聽過宰夏這個名字?”烏凡試探道。
宰吉聞言瞳孔一縮:“宰夏?當然知道!烏凡兄弟你認識他?”
烏凡微微頷首:“算是有些交集。”
宰吉急忙上前一步:“烏凡兄弟,你千萬不要和這家夥走得太近,他是我們神火族人的叛徒!”
三言兩語,宰吉簡單將舊事道了出來。
烏凡本來還在擔心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,如此一看倒是放心了許多。
“老大…”此時,緣樺也打好招呼折返回來,隻是語氣有些尷尬。
“哎喲!緣樺兄弟,你這是怎麼搞的?”宰吉轉頭一看,隻見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竟然是個光頭。
“彆提了!都是你那師父乾的好事!”緣樺一臉鬱悶,剛剛他進入老鎮長家中,便感覺兩眼一黑,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,就已經被剃成了個光頭送出了門外了。
“是嗎?我怎麼不知道師父還有這種手藝?”宰吉下意識摸了摸頭皮,竟然也想體驗一番。
“哈哈哈…”烏凡上下打量了緣樺幾眼,忽然笑出了聲。
“老大!我可是聽了你的話才變成了這副模樣,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,竟然還要嘲笑!”緣樺更是委屈。
“緣樺不要誤會。”烏凡急忙收起笑容,“我隻是想起了一些舊事。”
“當年我見到你時,你還比我要矮上一些,雖是光頭卻又一副乖巧模樣。如今你生得五大三粗,再次剃了光頭,看起來竟多了幾分凶神惡煞…”
“凶神惡煞?”緣樺摸了摸臉,看向了旁邊二人:“你們覺得呢,有嗎?有嗎?”
“剛剛還沒有這種感覺,但是聽烏凡兄弟這麼一說…好像的確如此。”宰吉捏著下巴道。
“黃木頭!你說呢!”
黃奇林沒有說話,隻是背過身去,將那長矛恢複成了麒麟紋獸脊遮麵的模樣,戴在了臉上。
無聲勝有聲。
“可惡!我不信!我不信!”緣樺備受打擊。
說話間,一枚帶著綠葉的枯枝從緣樺身上落了下來。
“咦?這是什麼東西?”宰吉將其拾在手上。
“拿走拿走!”緣樺搭眼一看,卻是麵色大變,此物正是那老鎮長的“剃頭刀”。
宰吉不明所以,但是見到此物也不是什麼要緊之物,便隨手將其丟棄掉了。
烏凡眯眼看向了那枚枯枝,隻覺得其上的綠意格外刺眼,幾乎要染綠他未然之眼的黑眸。
“怎麼了?”見到烏凡陷入沉默,黃奇林關切道。
“沒什麼。”烏凡咧嘴一笑,“天氣不錯,正是趕路的好時候。”
…
告辭了宰吉,一行人沿路來到了地下,蛇叔已經等候已久。
“從這邊出去,就可以回到正路了…跟上。”察覺到背後腳步,蛇叔也收回了心神,要為眾人引路離去。
可當他轉過身來一看,卻見三人中那個光頭尤為顯眼,不由得多看了幾眼。
“咦?這麼一會兒工夫,你小子去哪裡剃了個光頭?不錯,很適合你!”蛇叔淡淡道。
蛇叔的話,讓緣樺的心裡多出了一絲暖意:“就是就是!還是蛇叔您識貨!”
“嗯,之前老夫還沒覺得。不過你還彆說,這突然換了個造型,竟然多出了幾分殺生和尚的神髓!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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