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六三章 青白色冷行闊綽 紙麵接觸勝惡言(1 / 1)

負鼎 白鱗 1719 字 11天前

自從來到這間鐵匠鋪,王小錘白日裡就一直沒能得歇,雖然此處位置偏僻,但來者卻是不減反增,將此處變成了鬨市。

“陳叔,你這裡一直都是如此忙碌?”歇息空當,王小錘指導了一名中年鐵匠幾句,與在身後旁觀的黝黑男子說起了幾日來的心中疑惑。

雖然年長,又被稱作陳叔,這黝黑男子對王小錘的態度卻是十分恭敬,急忙將後者引到桌邊為其沏茶倒水:“小師父說笑了,這裡的主顧若是能有今日的十分之一,我就燒高香了!”

聽陳叔講,以前他的鐵匠鋪雖然不在城中,卻也算不得偏僻,生意雖然不至於興隆,卻也是細水長流。

可自從泱都城被英雄盟占領,這裡就亂了秩序。因為再也負擔不起突然高出幾倍的租金,他們隻能搬到了這個相對低廉的地方,連溫飽都是勉強。

王小錘微微點頭,指向了桌上的賬本:“可是陳叔…就算是有十分之一的人,也應該足夠了吧?”

“所以我才說若是能有十分之一我就燒高香了。”陳叔苦笑,“尋常能來這裡的人稀稀落落,實在很難負擔此處維持,如果再這樣下去,我怕是都要提早告老還鄉,回去蒼嶙城了!”

這陳叔本是蒼嶙城人,與王小錘的父親本來相熟,隻是後來發生了一些爭執,才一氣之下背井離鄉。

那日,見到王小錘登門拜訪,陳叔也是一臉詫異。

接過了信封,看到了李紅紅的字眼,陳叔也是恍然大悟,怪不得自己總覺得眼前這人有些麵熟,原來他竟是舊友王鐵牛之子!

詢問之下,得知王小錘的父親已經西去,陳叔心中愧疚頓生。既然李紅紅在信中說要將王小錘托給自己照顧,陳叔也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。

已經知道了王小錘的身份,陳叔當然不想讓此子埋沒了舊友事業,隻可惜此處生意潦倒,陳叔又不想耽誤了他的大好前程…

就在他滿心糾結,猶豫著要如何開口之時,恰巧見到有人在門口探頭探腦張望進來。

詢問之下,原來此人是個砍柴的,因為連日陰雨連綿沒能外出,導致柴刀有些發鈍,想來看看這裡能否磨刀。

磨刀又不是什麼麻煩事情,陳叔讓這人暫且回去等候,便隨口吩咐下去,便有一名鐵匠動作起來。

隻是這柄柴刀的木柄實在潮濕腐朽,他還沒有磨動幾下就感覺手上一彎,是木柄斷掉了。

想要更換木柄並非難事,但是這柄柴刀的年頭太多,將那連接處的鏽跡磨除,剩下的部分已經是纖薄如紙。

那鐵匠正在想辦法固定木柄,陳叔卻是眼前一亮,反正這柴刀又不是什麼金貴物件,不如趁此機會讓王小錘來從頭打造一把練練手,正好自己也能從旁指導一番,看看他的天賦如何!

受到吩咐,王小錘沒有猶豫,翻起了隨身攜帶的大錘就叮叮當當起來。

開始時鐵匠還覺得王小錘的力道尚可,隻是動作有失標準,準備等後者停下時指點一番。

隨著時間流逝,他越看越是心驚,已經忘記開口。隻見眼前錘影紛飛,將王小錘圍得密不透風,而那案上赤鐵卻是不動不搖,隻是在緩緩變幻形狀。

陳叔也是鐵匠,但他還是頭一次覺得那叮叮當當的聲音如此悅耳,好似那鐵錘有了靈性,在伴著宮商角徵羽五音鳴奏。

聲音停止,錘影消散,隨著一片白氣升騰,隻見一柄通體亮黑的柴刀浮出了水麵。

此刀雖是黑色,細看卻又帶著淡淡花紋,雖然刀身並沒用刨刀開刃,但已經有了明顯的鋒芒!

陳叔不僅做了鐵匠多年,又教導出了一眾鐵匠徒弟。但即便如此,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鍛出一柄一樣的或者勝過眼前的柴刀。

本來他還打算通過自己的教導能讓後者早日出師,可以去更大的地方謀求生路,如今一看,自己的這種想法完全多餘…

鍛造結束,王小錘深吸口氣緩過神來,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一群人包圍起來,也是麵色發懵。

考慮了一夜,陳叔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將王小錘趕走!雖然心中尚有不舍,但他可不想讓舊友之子在自己這裡埋沒。

可是第二天,他才剛剛打開房門,就見此處門口擠滿了手提砍柴刀的人影,頓時驚呼一聲就要關門。

終於等到開門,這群人怎能讓他跑了,一窩蜂似地闖入鐵匠鋪中,將陳叔包圍起來。

七嘴八舌之後,陳叔這才將冷汗擦掉,原來他們都是被那砍柴的帶來,請求鍛刀的!

聽砍柴的說,之前他每砍一會就要歇上一歇,但自從得到了這把柴刀,劈柴好似無物。一口氣砍了小半天都沒停歇,不知不覺間竟然將三天的柴都劈好了!

陳叔已經決意要讓王小錘離開,正要出口攆人,卻見後者提著早點從遠處趕了回來…

打鐵環境燥熱,又有噪音煩擾,所以很少會有人願意湊這種熱鬨。

可自從王小錘舞起大錘,此處的圍觀者竟然不減反增,儼然將此處發展成了一處景觀!

一傳十,十傳百,陳鐵匠的鐵匠鋪裡來了奇人的事情被傳遍了整個“泱都城”,每日天還沒亮就有人前來門口排隊,生怕排不上號。

其實這些鐵匠的手藝都是不差,隻是因為沒什麼名氣才受人冷落。自從王小錘來到此處,鐵匠鋪隻要一開門便會忙到深夜,讓他們過得十分充實。

因為王小錘的本領實在驚為天人,他們索性為其打起了下手,隻負責將燒紅的鐵塊夾放案上,然後看著這一排赤鐵在錘影之下同時變幻,化為各種形狀。

而發生變化的又不僅僅是赤鐵,還有王小錘的稱呼。他從一開始的“小錘”徹底變成了眾鐵匠的“小師父”。

說話間,陳叔的目光從來沒離開過王小錘的臉上:“之前我總覺得這件事是便宜了王鐵牛那個混賬!如今見到了小師父,忽然覺得李紅紅選擇了他,倒是一個正確的選擇…”

王小錘尷尬笑笑,看來這位陳叔與自己的父母之間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。

“陳叔,您畢竟是家父的好友,如此稱呼實在彆扭,不然您還是叫我小錘好了!”

之前那句話不過是一句釋懷的玩笑,陳叔聞言哈哈一笑:“既然小錘都這麼說了,那陳某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!”

“……”

小錘撓了撓頭站起身來:“陳叔,外麵還有人在等著呢,我繼續去忙了。”

“小錘!”陳叔忽然喊住了他。

“小錘,這幾日實在是辛苦你了!等到今日忙碌結束,我來給你看一樣好東西!”說著,他點了點自己的胸口,神神秘秘道。

“什麼好東西?”王小錘好奇道。

“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!”陳叔賣起了關子。

“彆擋道!識相的都給老子滾開!”說話間,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吵鬨,有一道壯碩的人影出現在鐵匠鋪門口空地上。

“什麼情況?”

此番動靜聲音不小,眾鐵匠心中一驚,急忙停下動作來到了門外,隻見門口揚起了一片塵煙,不少人已經倒在了地上。

“你們幾個…哪位是乾活的?”

這人濃眉細鼻,兩隻三角眼被顴骨高高托起,不屑地俯視著眼前幾人。

他的膚色青白,在白日之下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紋路,好似陶器上的裂紋一般。

“你們幾個…哪位是乾活的?”見到沒人回應,這人皺了皺眉,重複道。

“不排隊還敢傷人,你這家夥真是無禮!”王小錘最看不慣這種事情,提起大錘上前一步。

“嗯?”這人目光一冷,將手中黑旗一甩釘在地上,帶起了一道古怪的嗡鳴聲。

“是我,是我…不知這位客人有何吩咐?”陳叔將王小錘拉到身後,上前賠笑道。

“你…就是那鐵匠?”來人上下打量了陳叔幾眼,然後指向了自己的黑旗,“聽說你有幾分本事,來把老子這寶貝中的雜質祛除,讓我看看你是否浪得虛名?若是能讓老子滿意,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!”說著,他將一個錢袋扔在了地上。

“好嘞!客人您先裡麵請,我這就去給您倒茶!”陳叔俯身撿起錢袋,麵上笑意更濃。

見到王小錘沒有動作,陳叔眉頭一豎:“一點也不懂事!還杵在這裡乾什麼!還不給客人讓路?”

“沒有這個必要,我就在這裡等你。”這人抱著雙臂,麵無表情。

“這樣也好…也好!”陳叔掃了一眼人群,“客人,這前麵的委托馬上就能完成,應該耽擱不了太久,還請您稍等片刻。”

“一群螻蟻,不配讓老子浪費時間。”這人雙眼一瞪,將地上黑旗拔起,向著鐵匠鋪中指去。

隨著一陣呼嘯聲起,便見那些尚未涼透的赤鐵被掀翻在了地下的水池中,激起了一片白霧。

“可惡!”看著自己的成果被毀,王小錘眼圈通紅,脅下一緊就要掄起鐵錘。

“啪!”陳叔突然轉身,一個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,聲音清脆響亮。

“陳叔…”王小錘有些難以置信。

“不要叫我陳叔!我沒你這個侄子!”陳叔咬牙切齒道:“我這鐵匠鋪幾年都沒開張,如今好不容易才有筆大買賣,你是一定要給我攪黃了才甘心?”

“陳叔,我沒有,是他…”

“閉嘴!彆和我廢話!”陳叔從懷中取出那封信:“當初我收留你是看在你娘的麵子上!至於王鐵牛…不怕告訴你!我從來就沒拿他當自己人!本來看在你辛辛苦苦的份兒上還想賞你幾個子兒…嗬嗬,今天你彆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分工錢!帶上你的信,滾蛋!”

說著,陳叔將攥皺了的信封,狠狠地砸在了王小錘的臉上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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