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淚濕潤了整個指縫,流到手背上。
安雲熹吞咽了一下,嘴邊鹹澀的淚水進入嘴巴。
逃避無法解決問題,但在混亂的思緒裡無法解決問題,好像暫時逃避是唯一的出口。
可是不能讓這件事情就這樣拖著——大腦這樣告訴權至龍。
“好,我們先休息一會。”
他把人抱進懷裡,“等你休息完了我們再說。”
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走的。
安雲熹剛剛偏著頭擦眼淚的樣子像是沙粒中的影子,似乎他鬆開手,她就會隨著沙粒從手中溜走——
和那場噩夢重疊交織,一切都讓權至龍覺得無比心慌。
聽到權至龍的話,安雲熹靠在他的肩膀上,頭低得愈深,滾燙的淚珠滑過心臟,她忍著所有糟糕的情緒說著:“嗯......”
權至龍將人抱緊,按著她後腦勺的手心都在出汗。
半掩的露台上,安雲熹蓋著毯子躺在堆著抱枕的軟榻上,權至龍從客廳打完電話回來,又再次坐到她身邊。
安雲熹並沒有睡著,eumbu一直乖乖地靠在她肚子旁邊。
“歐巴。”
“嗯,我在。”權至龍回神湊近。
安雲熹看著他,手從毯子裡慢慢挪出來拉住了他的手指:“米亞內(對不起)。”
眼淚滑過鼻梁落入,她的聲音裡滿是鼻音。
她的眼睛都腫了,白色的眼白裡也有了紅血絲,有些淩亂的頭發讓人看起來憔悴不已。
權至龍瞳仁顫動,捧著安雲熹的臉輕輕擦掉眼淚,將所有的酸澀勉強壓在舌頭底下:
“星星,你沒有錯,為什麼要道歉,該道歉的是我。”
他低頭吻掉眼淚,手撫摸過臉側,親吻著每一處。
“星星,對不起,對不起······”
那位出現在龍山區是誰都沒有想到的,可是真的沒有自己的疏忽在嗎?
權至龍的眼淚從下巴落到安雲熹的臉上。
在休息的兩個小時裡,他們一個蜷縮在毯子裡,一個除了接電話沒有離開過半步。
安雲熹眼前再次變得模糊,她順著權至龍抱過來的手臂埋進了他懷裡。
他伸手將她整個人深深地擁抱,溫暖的手不斷安撫著。
“是,之前交往過的人,13年因為不可調節的矛盾分手,她沒有來過我任何的房產,我也幾乎沒有跟她提到過這些,她用了公寓其他住戶的訪客名義進了小區,記者早就有信息,但是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安排。”
短時間內的確還查不到更多。
權至龍第一次像論文答辯一樣解釋著這些事情,而他隻迫切地希望能夠說得更加清楚一些。
與此同時,他也在懷疑:星星真的是因為隻是見到了那位就這樣嗎?不,應該不會。
“我會處理好的,我保證,有些人應該付出些代價。”
所以,在龍山區還發生了什麼······
“星星。”權至龍滿是憂心。
“嗯。”
“有想對我說的話嗎?”
安雲熹扶著權至龍的肩膀,因為他伸手為她擦眼淚的動作下意識地微微低頭。
安雲熹在電影裡的每一次落淚都是足以成為教科書的存在,淚珠是滾落而碎的琉璃,暈紅的眼瞼像抹上皮膚的血色。
當她就坐在你懷裡這樣流淚的時候,權至龍想:沒有比這更讓人心碎的事情了。
是喜歡的人,是愛人,是捧在心裡的星光。
他捧著她的臉,好像隻有咬緊牙齒才不會因為她如此模樣而失態。
“有。”
淚珠劃過眼下,落入權至龍的手心。
可下一刻,安雲熹的話卻讓權至龍心如刀割。
“她說她收到了你的信息來的,她以為...”
安雲熹抿了下嘴巴,似乎難以啟齒,卻又要逼著自己講出來。
她知道的,如果不講清楚,他們要永遠在這一天停留。
“以為在R國見過之後,你們還有可能。”
她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很輕,身體卻似乎隨著心很重。
那位沒有說更多,但是在這個範圍內最會讓人皺眉的話。
“不可能!星星,不會,不可能!我在R國,我在R國,”權至龍從未像現在這樣著急過,“我在R國是見過她一次,是雜誌之後的工作聚會,品牌、雜誌社的人都在的!我沒有跟她單獨說過話,也沒有接觸過——”
“嗯。”
權至龍看著安雲熹的眼睛,被她的輕聲回應按下了暫停鍵。
是啊,如果她對他少一分信任,就絕不是回來看到在門廳坐著的他撲到他懷裡咬他、哭泣。
“星星······”
權至龍把人緊緊扣在懷裡,好像不斷拉緊的胳膊是尋找安全的鑰匙。
安雲熹靠在他的頸窩,開口:“可是我很難過,特彆難過······”
聽到那樣的話,她很難過。
明明站在那裡,手裡是權至龍的主人門卡,卻顯得“不堪”起來。
在外麵從不會表現出來的高傲的獅子,也在轉身後偷偷舔舐著自己。
“對不起,星星,對不起······”
權至龍緊緊抱著安雲熹,眼淚落進她的長發裡消失不見。
已經是淩晨,權至龍把柔軟的毛巾又泡進熱水裡,擰乾,敷在安雲熹的眼睛上。
他一手輕輕按著毛巾,一手托著她的腦袋。
安雲熹抱著溫熱的甜牛奶,偶爾用吸管喝一口。
可能今天真的不是睡覺的時候。
葉生的信息進來了:【雲熹,醒了看一下新聞,不用擔心。】
應該不是什麼大事,葉生隻發了信息。
安雲熹切換到網頁,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了權至龍前麵。
她看了一下,然後對著權至龍晃了晃手機:“我們,好像扯平了?”
權至龍彎腰湊過去。
艾琳·安的戀情?哦,不知道什麼時候的過去式戀情。
權至龍被圖片嗆了一口檸檬汁——似乎是學生時代,安雲熹手扶著大提琴,旁邊的男生在教她的樣子。
“很久之前的事情了,”安雲熹摸摸獅子毛,然後安心窩進權至龍懷裡,“演戲之後無論如何也跟普通人不一樣了,所以就分開了。”
藝人沒法過普通人的生活,雖然他們有時候也隻是普通的人類。
鏡頭、輿論、工作的特殊性,一切都不一樣。
那,肯定不能複合了——
權至龍突然還想到了彆的:
“《Please》是因為這個人嗎?”
安雲熹愣了一下,笑著:“算是吧,我不喜歡刀子嘴巴。”
既然喜歡,那就請不要輕易說傷害對方的話。
或是,用沉默表達自己。
所以就算下意識想當縮頭烏龜,她也選擇對抗這些,一定要說明白。
權至龍彎起唇角,低頭親吻她的額頭:“嗯呢。”
在那無數遍的《Please》循環裡,他連音符的標點都熟記於心。
[如果彼此都痛苦的話,不可以相處得輕鬆些嗎
坦誠與對抗那些人性格裡天然的“壞毛病”,是戀愛裡的必修課。
所以他固執地一直拉著她的手,直到說清楚。
因為喜歡,不想要誤會,也忍受不了沉默與冷戰。
不知道他因為什麼而變得好像很滿意,安雲熹伸手摟住他的腰,貼近他的胸膛說著:“困了。”
權至龍伸手把人抱進懷裡,輕輕拍著:“睡吧。”
懷裡的人安安靜靜的,權至龍還在黑夜裡睜著眼睛,眼底流轉過深深的情緒——
不是扯平,他還要做很多事情才能“扯平”。